浏览数量: 89 作者: 本站编辑 发布时间: 2023-05-18 来源: 本站
极简主义:「空白里包蕴着复杂,简单里满是纯粹。」
通过去除不必要的干扰,简化繁琐的细节,缔造至臻至简之作,至拙至美之境。
而极简黑白摄影,就是秉持这样的理念,形成的一种艺术形式。摄影师们遵循减法的艺术,
突出拍摄表达主体,传达深刻的情感与想法,创造出既有视觉冲击力,又能引起情感共鸣的图像。
本篇文章,分享一位充满智慧的极简摄影大师。在他的作品中,无论是捕捉自然之美,
还是城市景观的荒凉,都带着永恒的简单性,来传递人类情感的复杂性,以及生命的无限可能。
「在三十五岁那一年,我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幽暗的树林里。」但丁的《神曲》,是这样开头的。
它表达了人类的一种痛苦和迷惘、永恒的追求状态,不断寻找求索的渴望,以及被悬置的人生意义感。
摄影师 Hossein Zare 的艺术创作,就是从「认识你自己」出发,让人们在凝视他的意象时,摒弃外界的干扰,专注于内心的声音。
而极简主义摄影,能最大化的消除干扰,让人在黑白世界里,直面摄影师想表达的主旨。感受独处的自由、模糊的自我,以及对生命的不确定和茫然。
Zare 表示,他的创作意图来自于:认识你自己。
这位1992年出生于伊朗,居住在布什尔的创意摄影师,以独特的构图,超现实主义的风格,极简主义的黑白色调,将观者带入了一段抽象的旅程。
在一个名为「Passenger」的单色系列中,摄影师以黑白照片,展示广袤的景观、地平线、道路、一棵孤零零的树,以及远处同样的黑色剪影,
传达了生活的隐喻:人生,注定是一个人的旅程,也是一场探索自我的旅程。
而他简单的形状、简洁的线条,构造了一连串美丽的意象,最大限度的让观者,专注于他所创造的极致纯粹性,也让人专注于「自我」。
因为,只有当一切被剥除时,人们才会看到自己。
一个孤独的人走在漫长蜿蜒的道路上,大片空旷的风景,伸入云中的孤独梯子,
或者有时永远无法到达的远方 —— 所有这些图像,都营造出一种强烈的迷惘,或者搁浅的感觉。
但不知何故,没有恐慌。
在 Zare 的黑白世界里,人们仿佛进入自己的梦,与自己进行平和的对话。深入的内审和觉察,洞见心里深处的寻觅与渴望,
从而透过艺术获得一种心灵的洗涤和解脱,最终达到自我的和解与内心的宁静。
当观者看到一个人,走在荒凉的道路上时,这种引人注目且简单有力的图景,
让观者可以参与并反思自己的生活,探索、思考和体验自己的人生道路。
《眼睛》:我的眼睛不断扩大,像两个水圈,已覆盖了我的额头。
为了避免孤独,我要让许多东西,进入眼睛的圈内:月亮、太阳、森林和大海,我将和它们一起,继续打量世界。
《路》:我双手反背,沉思着,走在铁轨上,那条路真算笔直。一列火车,从我背后,急速驶来,它从未听说过我。
即便它粗暴地碾过我,也总会有个人,走在它的前面。
《马》:我正在行星上游走。我同它相处得十分默契,直到有一天,我的灵魂将留在路上,如一块马掌,
而那匹马,兴许不知已失去我,将在一代代人的奔驰中,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。
《电车上的每个乘客》:都与坐在自己前面的那位,惊人的相似。
兴许是车速太快,兴许是地球太小。每个人的颈项都被后面那位所读的报纸碰触。
《梦中的诗》:梦中的诗,我曾创作,但并未写下。
我醒来,就这样,它们在未写状态下,同梦一道,彻底融化。就这样,用梦与诗,抹掉了过去,重写自我。
存在的本质和万物的相互联系,是 Zare 在他的作品中探索的主题。而他用极简主义美学,来创造他对世界的全部理解:大道至简,返璞归真。
塔可夫斯基在《雕刻时光》说:一切创作都力求单纯,力求完美质朴地呈现。这意味着生命重现的最深境界,然而那也是创作最痛苦的所在。
质朴的追求是痛苦地寻找出一种形式,以充分表达我们所笃信的真理。
虽然艺术和生命一样,本身多面且无限度,但艺术家最终不过是透过自己的双眼观察世界,
用充盈着他思考的作品,来带领观者重新观赏日常细碎的美好,
生活的庸常,人生的去处。
而最高的技巧,是质朴和真实;最高的境界,是大道至简。
《论艺术的精神》一书的作者,谈及艺术的价值时曾表示:艺术家必须具备相当程度的智慧和领悟力,才得以认识他所处时代里灵性的真实。
「真正的艺术家总是为不朽效劳,努力使世界以及世人永垂不朽。
一位艺术家,如果不尝试追索绝对的真理,如果因闲杂琐事而疏忽了全面的目标,充其量只不过是时间的奴隶罢了。」
《角度》:鹤群飞过,以古板的队形,可对于农人,它们或许就是农场上的十四行诗。
《毒药》:青草、山峦、河流和天空,纷纷走进我的血液。此刻,我正等待着它们,药性发作。由于青草,我觉得全身开始葱茏。
由于山峦,我的心充满了雾霭。由于河流,我的双足磨圆了,但依然在打听大海的下落。
我感到自己仿佛变得蔚蓝,变得无边无际,眼睛和指尖上,栖息着无数的星辰。
《天梯》:天花板上,悬挂着一缕蛛丝,恰好在我床的上方。每天我都在观察,蛛丝如何垂得越来越低。
有人给我送来了天梯 —— 我说,是从空中为我抛下的。灵魂啊,你走在前面吧,慢慢的!慢慢的!
《远处》:手比身体更加僵硬。身体比床更加僵硬。床比房子更加僵硬。房子比路更加僵硬。路比云朵更加僵硬。
云朵比天更加僵硬。以此类推,直到你不知在说什么。看得出,那只能是,死亡征兆。
《雾》:如此浓厚,以至于如果你想摔倒,它会将你拽住。然而,不时地,有棵树死去,仿佛回到了家里。
给人生留白
王夫之评论谢朓的诗:其华可及,其净不可及也。无论是诗歌还是绘画,在中式艺术中,留白都很重要。
因为懂得克制,自我控制,所以足够「净」;因为足够谦逊,因而选择一种低调的陈述;因为明白人生的真谛,所以选择沉默。
然而这沉默不是匮乏的沉默,是一种丰韵的沉默。很少,但足够多,什么都没有,但包蕴一切。
它最终缔造一种松弛感,让人在空白中,观心,观万物,最终懂得「寄蜉蝣于天地,渺沧海之一粟」,从而「哀吾生之须臾」,却能「抱明月而长终」。
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艺术摄影的留白,是一种比描述,更具有强烈效果的表达形式。
Zare 的摄影主题中,反复出现广阔而贫瘠的田野、蔓延的城市、通往天堂的梯子,被困在沙漠中的船只,以及梦境般的城市景观,
却又在黑白的寥落中,以自己的方式告诉大家:
人类渴望完美,但世界本来就是完美的,一旦产生了欲望,完美就不再可能。
从这个层面来说,人生的留白,大约就是少些无关紧要的欲望,以自己真实的面目,融入世界。
接受一切,包容一切,得之我幸,失之我命。最终,方得松弛,方得自由。
人在现实的生活境遇面前,需要勇气、坚韧和忍耐,更需要一种有效而智慧的表达。留白以其婉转、隐秘、浓缩和内在,成为最好的选择。
《裳》:衣裳在某处晾晒。依据心跳,我作出这一判断,那是一种古老的感觉。
也许在星球上,也许在太阳上,也许灰尘纤维脱下,在月光的绳子上晾晒。
一丝冰冷的蒸汽,沁入我的骨髓。你感到世界大扫除,疼痛般切割着你。
《远景》:倘若你稍稍离开,我的爱会像你我间的空气一样膨胀。
倘若你远远离开,我会同山、同水、同隔开我们的城市一起,把你爱恋。
倘若你远远地、远远地离开,一直走到地平线的尽头。那么,你的侧影会印上太阳、月亮和蓝蓝的半片天穹。
《我们认识》:我们认识,有一天,我们曾在地球上相遇,我走在这一端,你走在那一边。
你我之间,车辆,河流,尤其是山峦,以及整个环球,总在不断地经过。
你望着我的眼睛,但又能看到什么?在我生活的半球,夜晚已经降临。你伸出手:碰到一朵云。我抱住肩:摸到一片叶。
《一年》:慵懒的一年,哀痛的一年。哀痛多于慵懒的一年,太阳中出现黑子的严酷一年。水拽住盐的一年,而一旦盐中出现黑子。
那么,谁也逃脱不了的一年就会来临。
《真的活着》:在哲学家中间,我重新找到了平衡,我翻着跟头,从三段论中走过。那是我所遇见的,最最忧伤的人。
他们深刻了解一切,却又毫不愚蠢,我可怜他们。
康德、黑格尔、卢克莱修,一边喝着美酒一边讨论着,本质的希腊人。这么多的思想又有何用?
如果那一刻,从所有的哲学中,唯有我还活着,偶然,却真的活着。摸摸我。